一名十幾歲的少年站在洞口。他戴手套握著冰斧，靴子底嵌著鋼釘，全身上下除了一雙黑色的眼睛都裹在了毛皮里。距離上一個敢嘗試爬上隧道的人，已經(jīng)超過十年了。隧道很陡，向上直通冰山頂，那是傳說中冰法師萊姆的住所。而上一個攜伴而來的人，還要追溯到更遠。
“你要是回不了家她會殺了我的。”男孩強壯的葛蘭格爾同伴說。
“我爬過比這還嚇人的。”
“我擔心的不是要爬那么高，而是爬上去之后會遇到什么。”
男孩拍了拍葛蘭格爾人的肩膀，就開始一步一滑地慢慢向上爬去。
男孩爬到頂上，探出腦袋喘著粗氣，眼前出現(xiàn)了一雙毛茸茸的靴子。等在那里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冰法師本尊。他正一邊掰松塔一邊嚼松子。“師父!”男孩叫道，伸出一只手想讓對方幫一把。“我是來跟您學(xué)習(xí)的。”
“第一課，”萊姆嘟囔著，把一只靴子放在了男孩額頭上。“別煩我。”他輕輕一用力，男孩就肚皮貼著冰隧道一直滑到了底，叫聲和下落的回聲混著法師的笑聲，一直傳到葛蘭格爾人的跟前。
“呃...”葛蘭格爾人說。
“我沒事。”男孩喘著氣，又開始爬了。
爬到頂上時，他發(fā)現(xiàn)萊姆正盤腿坐在帳篷邊，吃著半凍馴鹿第一個胃里的苔蘚。“師父，”他說著就抬腳要上來，“我聽過關(guān)于您魔法的那些了不起的故事。”
法師張著嘴大嚼特嚼。
“我是法師后裔。我已經(jīng)達到了吉提亞法師訓(xùn)練的第九級。還通過了葛蘭格爾獵人考驗。”
萊姆一點不感興趣，毛茸茸的白眉毛抬都沒抬一下。
男孩失去耐心了。“沒準兒你就是個瘋老頭兒。沒準兒賢者講的那些你的故事都是嚇唬小孩的。”
萊姆摁住一個鼻孔，把一股冰凍鼻涕擤到了男孩臉上。
被羞辱的男孩又掉到了隧道底下。葛蘭格爾人正坐在一個小火堆旁烤火。
“我不想談這事兒。”男孩說。
“還要再試一次?”葛蘭格爾回應(yīng)道。
“是!”男孩說著又開始爬了。
這一次，他跪在了冰法師面前的雪地里。他摘下裹在頭上的毛皮，把臉摁進松軟的新雪中。“師父，”他說，雪里的聲音有點含糊不清，“我讀到過您兒子的遭遇。請幫助我，不要重蹈他的覆轍。”
萊姆沒理他，繼續(xù)著自己的日?；顒?。他從陷阱和羅網(wǎng)里收了肉。開始吃。然后打起了盹兒。日落時，他踢了踢男孩的肩膀。“你想凍死啊?”他像個耳背的老人那樣喊道。“進來吧，傻小子!”
帳篷是用葛蘭格爾人的皮和長牙做成的，萊姆等到男孩上下牙不再打顫才張嘴說話。
“你叫什么名兒?”
“薩繆爾。”男孩說。
“你和那些下賤的大貓在一塊兒混?”
薩繆爾繃緊了肩膀。“葛蘭格爾人...”
“...不是人。即使通過了他們的小考驗，你屁股上也長不出毛來。所以你是個啥?”
“我是吉提亞人。法師后裔，法師公會戰(zhàn)爭部首席，大法師蘿拉的兒子...”
“你這吉提亞人當?shù)暮透鹛m格爾人一樣。”
“我的血統(tǒng)可追溯到十代吉提亞人。”
“所以呢?維亞盧西亞烤脆皮卷最好吃的是誰?”
薩繆爾的目光垂了下來。“我...我四歲起就在托斯坦長大了。”
“那給你那了不得的大法師老媽倒夜壺的仆人都比你像吉提亞人。”萊姆哈哈大笑起來。“法師后裔。像條狗一樣地養(yǎng)著。吉提亞人要是發(fā)現(xiàn)啥玩意兒行不通，我的天哪，那也是要死咬不放的。”
“你的兒子也是法師后裔。”薩繆爾小聲說。
“你要是不想落得跟我兒子一樣的下場，”萊姆說著閉上了眼睛，“就別惦記十級吉提亞法師訓(xùn)練。要么找條托斯坦拉水晶的船，給人家擦擦甲板。要么去照看舒服的莉莉安葡萄園。再不行跟那些會走的毛球收集點兒動物眼珠子什么的。忘了魔法這回事兒，吉提亞也忘了吧。”
“但我媽媽...”
“你媽她就不想要你，要不她不就養(yǎng)你了嗎?”
鵝毛毯一般的大雪蓋滿了帳篷。
萊姆掀開帳篷門簾。“回家去吧。”他生氣地說。
薩繆爾堅決地爬出了帳篷，把毛皮又在臉上裹好。厚重的天空閃耀著紅色和綠色的光帶。
“黎明時再回來!”冰法師又吼道。
門簾放下的時候，薩繆爾沖著帳篷回頭咧嘴笑了。
待續(xù)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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